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当地窖入口传来极其轻微、几乎不可闻的“咔哒”声时,沈千凰猛地睁开了眼睛。
油灯不知何时已熄灭,地窖内一片漆黑。但她却隐约能“看”到周围的轮廓——不是用眼睛,而是用某种新生的、微弱却真实不虚的“内视”与“感知”。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、药味,以及一种淡淡的、仿佛什么东西被烧焦后又冷却的奇异气息。
她依旧躺在冰冷的木板上,浑身被冷汗和血污浸透,动弹一下都仿佛要散架。左肩的剧痛、右腿的麻痹、经脉的刺痛,无一不在提醒她伤势的严重。
但,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。
体内那几股狂暴冲突的力量,并没有消失,依旧盘踞着,带来持续不断的痛苦。但它们之间,多了一些极其细微的、由那缕暖流“编织”而成的、脆弱的“纽带”。这些“纽带”将它们部分地连接起来,形成了一种极其不稳定、却暂时达成了微妙“平衡”的状态。就像几头凶兽被强行栓在了一起,虽然依旧互相撕咬咆哮,却被限制了大部分活动范围,破坏力大减。
更关键的是,心口那枚凤纹玉佩,传来的不再是单纯的温热,而是一种……脉动。如同心脏般,缓慢、微弱,却稳定地跳动。每一次脉动,都伴随着一缕比之前精纯、凝实了许多的暖流注入她的经脉,缓缓修复着最严重的创伤,并加固着那些脆弱的“平衡纽带”。
她活下来了。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,以一种近乎自毁的方式,强行在体内构筑了一个危险而脆弱的平衡。代价是惨重的,她的修为几乎跌落到谷底,身体虚弱到了极点,这个平衡随时可能被打破。但,她终究是撑过了最危险的一夜,并且,似乎对体内这几股力量,有了一丝极其微弱的、初步的“感知”与“影响”能力。
地窖入口的挡板被轻轻移开,一道佝偻的身影带着外面的寒气滑了进来,迅速合拢入口。是老铁头。
他点燃了新的油灯,昏黄的光线照亮了他疲惫而警惕的脸,以及身上几处新的、不甚明显的擦伤和尘土。
“还没死?”老铁头的声音沙哑,走到床边,浑浊的眼睛在灯光下仔细打量着沈千凰。当他看到沈千凰虽然脸色惨白如鬼,气息微弱,但眼神却不再涣散,反而有种劫后余生的、冰冷的清醒时,眉头不易察觉地挑了挑。“命真硬。”
沈千凰想开口,喉咙却干涩得发不出完整的声音,只发出一点气音。
老铁头没说什么,转身从一个破旧的瓦罐里倒出半碗浑浊的温水,扶起她的头,小心地喂她喝下。水温刚好,带着淡淡的草药味,显然是他特意准备的。
几口温水下肚,如同甘霖滋润了干涸的土地。沈千凰缓了口气,终于能发出嘶哑的声音:“铁叔……谢……”
“省点力气。”老铁头打断她,将她轻轻放平,从怀里掏出几个油纸包,摊开在床边一块相对干净的木板上。里面是几样常见的疗伤药材,品相普通,但处理得很干净。“你要的几样贵价货,黑市也断了,风声太紧。只弄到这些,还有两瓶‘回春散’,药效一般,但能吊命。”
他又拿出一个小布袋,倒出几块硬邦邦的、掺了麸皮的黑面饼和一小块咸菜疙瘩。“吃。能活下来,才有以后。”
沈千凰没有矫情,用尽全力抬起颤抖的手,接过面饼,一点点艰难地啃着。粗糙的食物刮过喉咙,带来真实的饱腹感和力量感。
“外面……怎样?”她边吃边问,声音依旧低哑。
“翻天了。”老铁头蹲在墙角,摸出酒葫芦灌了一口,眼神阴沉,“太子府的人跟疯了似的,满城搜捕,画影图形都贴出来了,虽然遮着脸,但身形打扮对得上。巡城司、京兆尹的人也被调动起来,明里暗里的盘查,西市这边更是重点。还有那伙黑衣人,也没闲着,像秃鹫一样在暗处嗅。你那晚留下的血迹,被他们用某种追踪犬嗅到了附近,老子绕了好大圈子,宰了两条畜牲,又布了几个疑阵,才勉强甩掉尾巴回来。”
他顿了顿,看向沈千凰:“‘星引’和地点,老子照你说的,埋了。枯骨井那鬼地方,鸟不拉屎,埋完钱我就躲远了盯着。等了快一个时辰,毛都没见着一根。看来你那‘一线生机’,不太靠谱。”
沈千凰的心微微一沉。幽阁没有回应?是没收到信号,还是不愿插手,或是……来不及?
“不过……”老铁头话锋一转,眼神有些古怪,“就在老子打算回来的时候,看到一个人去了那棵老槐树下。”
“谁?”沈千凰精神一振。
“一个瘸子,老瘸子,穿得破破烂烂,在井边打水。”老铁头描述着,“他打完水,好像被石头绊了一下,踉跄着扶了那槐树一把,然后就提着水桶,一瘸一拐地走了。没什么特别的。”
打水的瘸子?沈千凰蹙眉。是巧合,还是……幽阁的接应方式如此隐晦?
“他碰到槐树时,可有异常?树下埋的钱,动了吗?”
“天黑,离得又远,看不清。”老铁头摇头,“但他走后,我偷偷摸过去看了,埋钱的地方,土是松的,好像被翻动过,但钱不见了。”
钱不见了!沈千凰眼中闪过一丝光芒。不是没回应,是回应了,只是方式极其隐蔽!那老瘸子,很可能就是幽阁的人!他取走了钱,意味着信号被接收了。但接下来呢?幽阁会怎么做?何时会出现?以何种方式?
未知,依旧是未知。但至少,希望的火苗没有完全熄灭。
“还有,”老铁头压低声音,神色更凝重了几分,“我在躲那些爪牙的时候,听到点风声。太子府丢了件要紧东西,据说跟那晚赏珍宴上展示的‘噬空幽石’有关。现在不仅搜捕你,还在暗中追查那石头的下落。另外,你那个好妹妹,沈侧妃,这两日频繁出入太子书房,太子似乎对她……格外恩宠。还有,相府那边,李晏似乎称病不朝,闭门谢客,但他儿子李逸尘,昨日却去了京郊的皇家猎场,说是散心。”
信息杂乱,却每一条都暗藏玄机。太子府丢东西?是“噬空幽石”出了问题,还是借口?沈千柔得宠?李晏称病,李逸尘出城?这些动向背后,又意味着什么?
沈千凰快速消化着这些信息,脑中的思绪飞速运转。伤势、追捕、幽阁、太子、相府、沈千柔……千头万绪,危机四伏。但她的眼神,却在这昏黄的光线下,一点点变得锐利,如同经过淬火的刀锋。
“铁叔,”她咽下最后一口面饼,声音依旧虚弱,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,“帮我……准备些东西。最迟明晚,我必须离开这里。”
老铁头盯着她看了半晌,似乎在评估她这副样子还能不能挪动,最终,他啐了一口,骂道:“妈的,就知道救了是个大麻烦!说吧,要什么?老子这条老命,看来是要搭在你这条贼船上了!”
沈千凰扯了扯嘴角,想笑,却牵动了伤口,变成一声压抑的闷哼。她缓了口气,低声说出几样东西:一套最普通不过的粗布衣衫,一些易容用的材料(简陋的),一点防身的毒粉和迷烟(市井能买到的劣质品),以及……一把短刃。
“还有,”她补充道,目光看向地窖角落那个老铁头钻进来的窄小洞口,“那个通道,通向哪里?安全吗?”
老铁头顺着她的目光看去,哼了一声:“通向三条街外一个废弃的义庄后院的枯井。早年老子挖来应急的,知道的人死绝了。但出口在义庄,那地方……不太平。你确定要钻?”
义庄?沈千凰眼中闪过一丝晦暗。确实是不太平的地方,阴气重,寻常人避之不及,追兵恐怕也不会轻易去搜。但,也是藏身和摆脱追踪的绝佳地点。
“就那里。”她斩钉截铁。
老铁头不再多说,起身开始默默准备她需要的东西。地窖里只剩下悉悉索索的声响,和沈千凰压抑的、努力调匀的呼吸声。
油灯的光芒,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,拉得很长,摇曳不定,仿佛在预示着一场更加艰难、更加危险的亡命之旅,即将在黎明前最深的黑暗中,悄然开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