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们马上记住本站网址,www.4ibo.pro,若被浏/览/器/转/码,可退出转/码继续阅读,感谢支持.
内侍离去后,李承乾并未坐在原地等待。
他跛着脚,在显德殿内缓缓踱步。
窦静方才的禀报在他脑中盘旋不去。
贞观券的波动,看似只是市面银钱之事,但他跟随李逸尘学习已久,深知这背后牵扯的是更深层的东西——人心,或者说,信心。
他走到窗前,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,寒风卷起庭中残雪。
魏征的去世,像抽走了一根支撑朝堂格局的柱子,各方势力难免要重新寻找平衡。
而高句丽,就像北边一块越来越沉重的阴云,压在每个人的心头,自然也压在了那些持有债券的世家心上。
他们怕什么?
怕朝廷战事不利,怕国库空虚,怕手中那张盖着官印的纸最终变成废纸。
李承乾心中冷哼,这些世家,获利时争先恐后,稍见风险便惶惶不可终日。
脚步声自身后传来,沉稳而熟悉。
李承乾转过身,看到李逸尘已躬身立于殿中。
“臣,李逸尘,参见殿下。”
“先生不必多礼。”
李承乾快步走回案后坐下,也示意李逸尘就坐。
殿内只剩下他们二人,炭火偶尔发出轻微的噼啪声。
李承乾没有绕圈子,直接切入主题,眉头紧锁。
“先生,如今这朝廷的贞观债券,似乎比想象中还脆弱啊!不过是些风吹草动,市面上便已显出不安之象。”
李逸尘神色平静,仿佛早已料到。
“殿下,债券之信,根植于发行者偿还本息的能力与意愿。”
“能力,关乎国库盈虚。意愿,则可视为信誉本身。如今市面观望,并非怀疑朝廷偿还之意愿,而是担忧其能力。”
他稍作停顿,继续道。
“此担忧,并非空穴来风。前隋三征高句丽,耗尽了文、炀两朝积累,府库空虚,天下骚然,最终社稷倾覆。”
“此事过去未远,记忆犹新。”
“如今我朝虽强盛远胜前隋末年,但人们心中,对于朝廷能否在应对高句丽之事同时,稳妥维系诸如债券付息此等新兴财货体系,心存疑虑。”
“说到底,是对必胜且不伤国力信心不足。”
李承乾身体前倾,声音压低了些,带着一丝急切。
“这……这会不会影响东宫的债券?”
东宫债券是他推行西州开发、乃至后续诸多计划的根基,绝不能有失。
李逸尘摇了摇头,语气肯定。
“影响必然会有,天下财货流转,彼此牵连。”
“但东宫债券与贞观券,锚定之物不同,境遇自会不同。”
他看向李承乾。
“贞观券锚定的是朝廷信誉,而朝廷信誉,在此刻,与对高句丽用兵的胜败、代价大小直接捆绑。”
“一旦战事不顺,或耗费远超预期,朝廷信誉受损,贞观券首当其冲。”
“而东宫债券,”李逸尘缓缓道。
“以雪花盐为锚。盐,乃百姓日用不可或缺之物,其价值坚实。只要东宫能稳定产出、控制盐源,雪花盐的购买力便在那里。”
“持有东宫债券者,心中清楚,即便最坏情况,他们仍可凭借债券兑换到足值的盐。”
“此物之‘锚’,比之飘渺的战事信心,更为具体,更可触摸。”
“故其所受冲击,会比贞观券小很多。民间甚至已开始将东宫债券当作大额钱币使用,此便是信用深入人心的表现,因其背后是盐。”
李承乾闻言,心下稍安。
东宫债券的根基确实稳固。
但他随即想到更深一层,脸色重新凝重起来。
“先生,若……若朝廷的贞观券真的……崩塌,会如何?”
李逸尘目光一凝,语气变得极为严肃。
“殿下,此事必须高度重视!贞观券若崩塌,直接打击的便是朝廷的信誉。”
“这非比寻常财物损失。朝廷信誉一旦受损,想要重建,难如登天。”
“其造成的影响,恐非一朝一夕,可能延绵数代人。”
他深入解释道。
“百姓、商贾、乃至四方藩国,对大唐朝廷的信任,是维系赋税、律法、边贸、乃至天下安定的无形基石。”
“若他们看到朝廷连自己发行的债券都无法妥善维系,则会怀疑朝廷的一切承诺。”
“今日可失信于债券,明日是否会失信于赋税定额?失信于边贸互市?失信于赏功罚过?”
“届时,政令推行成本将急剧增加,民间藏富不愿投资,商贸停滞,国力必然受损。”
“这是一种根本性的动摇。”
李逸尘看着李承乾的眼睛,一字一句道。
“而且,殿下需放眼长远。若他日殿下御极,欲行大政,兴大工,强军备,是否也需要如现在一般,借助类似债券之工具,汇聚民间财力?”
“若到那时,因前朝之失,天下人对朝廷发行之凭信心存忌惮,不愿购买,殿下又当如何?”
“朝廷的信誉不能崩塌,这不仅关乎当下,更关乎未来数十年的国运。”
“殿下,当此之时,需行力挽狂澜之举!”
李承乾听着,只觉得后背泛起一层寒意。
他之前只想到贞观券崩塌会让世家受损,甚至内心深处隐隐有一丝快意。
但经李逸尘这番剖析,他才意识到,这绝非几家哭丧那么简单,而是动摇了李唐统治的信用根基。
这根基若坏,将来他接手的就是一个更难治理的烂摊子。
他深吸一口气,缓缓点头,眼神变得坚定。
“先生所言,如醍醐灌顶。是的,朝廷的信誉不能崩塌。”
他此刻的想法已然不同,不再局限于东宫得失,而是站在了整个大唐朝廷的立场上。
他想起了之前在江南地区的布局,利用雪花盐换购了不少粮食,这或许能起到一些作用。
“先生,那依你之见,当下学生还应做什么准备?”
李承乾问道,语气恢复了平日的沉稳。
李逸尘早已思虑周全,立刻应道。
“首要,仍是军事。必须尽快推进对高句丽的各项行动,无论是‘疲敌’之策,还是战备。”
“争取在来年开春后,能迅速形成碾压态势,以最小代价、最短时间解决高句丽问题。”
“唯有干净利落的胜利,才能最快打消市场疑虑,重塑信心。拖延越久,变数越多,恐慌蔓延越广。”
“其次,”他继续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