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水牢里没有昼夜,唯有潮声。
腥冷的水没过腰际,像一条不肯松口的蛇。
周婉儿背抵石壁,指尖掐着一缕从水面漂来的残烛,火光微如豆,却映得她眸色极亮。
她数着水波荡开的圈数,也数着心跳的频次。
那行“东壁下一丈有暗渠可通外河”的刀痕,好似暗夜里的星光,给了婉儿些许希冀。
她被铁链锁在半壁铁环上,腰以下浸在齐胸深的黑水里。
她反复咀嚼这行字,像吞咽一枚带刺的橄榄:吞下去会疼,却也可能救命。
皇帝要她做饵,沈如晦要她“畏罪自尽”,李德穗自保反水……
如今,她自救未成,却再陷囹圄,暗自感叹造化弄人。
“唉!原主这是什么命格啊?”
站在水中,周婉儿忍着呕吐吃下了监狱方面提供的“午餐”,看着水牢外两名狱卒进入梦乡。
此刻,正是她付诸行动的最佳时间。
在初入水牢时,周婉儿曾无意中用银簪捅开了软镣,再有石壁刻字的加持,她才起了越狱的念头。
仍以银簪捅开腕上软镣的活扣,周婉儿深吸一口气,身子一缩便埋入黑水——穿越前,她是中医药大学的潜泳冠军,闭气三分二十秒的记录至今未破。
黑水冰凉,带着腐木与腥苔的味道。
她整个人滑入水面以下,指尖抠着石壁一寸寸往前摸索。
水牢四壁皆以四棱四正的条石筑就,唯有到东壁时有一处以卵石弥补,呈现不规则的锯齿形,仿佛一块补丁。
看那样子,显然是先前撬开过,后又以石灰卵石草草弥合。
她心里为之一动,双掌扣住石缝,腰腹发力,卵石“咯”地松动。
再抠几下,卵石越掉越多,最后出现了一个斗大的洞。
一股暗流从洞里扑面而来,带着河泥的腥咸,应该是通着外河的暗渠。
然而周婉儿仍不放心,她以身体作尺,估算出从洞口到水面的距离,大概是三米,也就是古代的一丈。
看来此处便是石刻上所说的暗渠无疑了。
一想到明早那些狱卒点卯时找不到她,她就感到无与伦比的爽。
她认为这种爽感和《肖申克的救赎》里安迪逃出肖申克监狱时的感觉是一样的。
暗渠仅容一人匍匐,她像一尾鱼般滑进去,指尖触到粗糙的铸铁栅栏。
栅栏早被前人锯断三根,只留半截虚掩。
栅栏外,便是湍急的外河。
越狱的路子探明了,就差合适的时间——暗夜。
她探出头换气,忽听见隔壁水牢里传来狱卒的嘶吼声,像钝锯拉木。
“周慎行,老子喊你为何不答应?”
狱卒的吆喝声隔着石墙,带着酒后的含糊:“你他娘的……可还有气吗?明日沈大人还要提审你呢!”
周婉儿心头猛地一撞:周慎行——原主的兄长,竟也关在这地狱般的所在?
“看来这不是巧合,而是沈如晦斩草除根计划的一部分。”
她压下心跳,潜至栅栏边,找到一处裂缝,用指节轻叩石壁。
三长两短,再两长三短——这是她前世在急救课上学的求救暗号。
对面咳嗽声倏地停住,片刻后,传来同样节奏的回应。
她深吸一口气,把声音压得极低:“兄长,我是婉儿。”
因有裂缝,低声说话也可互听。
栅栏那边沉默许久,才传来沙哑至极的男声:“婉儿?你……不是已经……”
“我未死。”周婉儿尽量压低声音:“兄长,我是被冤枉的,你信吗?”
周慎行显然很觉意外,甚至有些激动,虽然他很虚弱,却仍然坚定的说:“我信!”
周婉儿又道:“如今我有个问题,失去了所有记忆。”